物理课的上课铃响起时，鹿晚晴正盯着上次测验的试卷发呆。卷面上用红笔圈出的"58分"刺痛着她的眼睛。她把试卷对折再对折，直到那个数字被完全藏起来，才轻轻塞进课桌深处。
"同学们，打开课本第36页。"物理老师吴老师推了推眼镜，声音严肃，"开学两周后将进行摸底考试，检验大家暑假复习的成果。这次成绩会记录在册，作为平时分的一部分。"
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哀叹声。鹿晚晴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，指节泛白。物理就像一堵无形的墙，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跨不过去。
"晚晴，你没事吧？"同桌陈悦小声问道，碰了碰她的手肘，"你脸色好白。"
鹿晚晴摇摇头，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讲。但那些公式和定理像天书一样从她耳边溜走，一个字都没进脑子。
下课铃响起，吴老师临走前又强调了一遍："两周后的考试占学期成绩的20%，希望大家重视起来。"
鹿晚晴呆坐在座位上，眼前浮现出父母看到物理成绩时失望的表情。她是家里的骄傲，从小到大成绩优异，唯独物理这门课，像是命中注定的短板。
"嘿，物理很难吗？"
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，吓得鹿晚晴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。她转过头，林暮正趴在桌上，下巴抵着交叠的手臂，歪着头看她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，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。
"还...还好。"鹿晚晴下意识回答，随即意识到自己的谎言有多明显，脸颊顿时热了起来。
林暮指了指她课桌里露出的一角试卷："我看到了你的分数。如果需要帮助，我可以教你。"
他的声音很轻，没有半点嘲笑的意思，但鹿晚晴还是感到一阵难堪。她迅速把试卷往里塞了塞，垂下眼睛："不用了，谢谢。我自己能搞定。"
"真的吗？"林暮坐直身子，"我以前的物理老师教得特别好，我有不少简单易懂的学习方法。"
"我说了不用。"鹿晚晴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分，引得周围几个同学转头看过来。她立刻缩了缩脖子，声音又低了下去，"我...我自己能行。"
林暮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："好吧，随你。不过我的offer长期有效，随时欢迎。"
这时，班长苏婷抱着一摞作业本走过来，长发飘飘，笑容甜美："林暮，班主任让我带你熟悉一下校园，现在有空吗？"
"当然。"林暮爽快地站起身，临走前又回头对鹿晚晴眨了眨眼，"记得啊，随时找我。"
鹿晚晴看着他和苏婷一起走出教室，苏婷凑近林暮说着什么，两人肩膀几乎碰在一起。不知为何，她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。
"哇哦，新同学对你很热情嘛。"陈悦用手肘捅了捅鹿晚晴，一脸坏笑，"挺帅的，而且看起来人不错。"
"他只是...只是热心而已。"鹿晚晴低头整理书本，避开好友探究的目光，"对谁都那样。"
"是吗？"陈悦拖长声调，"那他怎么不主动提出要帮苏婷补习呢？虽然她物理也不怎么样。"
鹿晚晴感到脸更热了："别胡说。我对他没想法，他肯定对我也没想法。"
"我可没说你对他有想法。"陈悦笑得像只偷腥的猫，"你这是不打自招啊，鹿小姐。"
鹿晚晴抓起物理书作势要打她，陈悦连忙笑着躲开。两人闹作一团时，鹿晚晴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放学后，鹿晚晴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。九月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，卷起地上的落叶。她绕了点路，想去学校附近的一家书店看看有没有新的物理辅导资料。
路过小公园时，一阵哭声吸引了她的注意。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长椅上，哭得满脸通红，身边没有大人。
鹿晚晴犹豫了一下，还是走了过去："小妹妹，你怎么了？爸爸妈妈呢？"
"我...我找不到妈妈了..."小女孩抽抽搭搭地说，小手揉着泪眼，"我们刚才还在一起..."
鹿晚晴蹲下身，轻轻拍着小女孩的背："别怕，姐姐帮你找妈妈。你知道妈妈的电话号码吗？"
小女孩摇摇头，哭得更厉害了。鹿晚晴正不知所措，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："怎么了？"
她回头，林暮背着单肩包站在不远处，眉头微蹙。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。
"她走丢了，找不到妈妈。"鹿晚晴解释道，有些意外会在这里遇见他。
林暮二话不说走过来蹲下，与小女孩平视："嘿，小公主，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啊？"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，与平时在教室里爽朗的语调完全不同。
小女孩抬起泪眼看他，抽噎着说："妈妈...妈妈不见了..."
"我们一起找妈妈好不好？"林暮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，抽出一张轻轻擦掉小女孩脸上的泪水，"你叫什么名字？"
"小雨..."小女孩小声回答。
"好听的名字。"林暮微笑着说，"小雨，你和妈妈在哪里走散的？"
小女孩指了指公园的东门："那边...妈妈说要买冰淇淋..."
林暮站起身，对鹿晚晴说："我们去东门看看，那边有个冰淇淋车，她妈妈可能还在附近。"
鹿晚晴点点头，伸手想牵小女孩，小女孩却抓住了林暮的手指。林暮对她笑了笑："看来我比较受欢迎。"
三人向东门走去，林暮一边走一边逗小女孩开心，问她喜欢什么口味的冰淇淋，有没有上幼儿园，最喜欢哪个动画人物。小女孩渐渐停止了哭泣，甚至开始咯咯笑起来。
鹿晚晴默默跟在旁边，看着林暮耐心温柔的样子，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。这个在教室里阳光开朗的男生，此刻展现出的细腻体贴让她有些意外。
刚到东门，就听见一个女人焦急的呼喊："小雨！小雨你在哪？"
"妈妈！"小女孩挣脱林暮的手，向声音的方向跑去。
一位年轻女士冲过来抱住小女孩，眼泪夺眶而出："吓死妈妈了！我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？"
她抬头看到林暮和鹿晚晴，立刻明白过来："是你们帮了小雨吧？太感谢了！"
"不客气，应该的。"林暮笑着说，"下次小心点。"
女士再三道谢后带着小女孩离开了。林暮转头看向鹿晚晴："回家？"
"嗯。"鹿晚晴点点头，两人自然而然地并肩走在林荫道上。
"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。"林暮说，"你家住这边？"
"不，我去书店。"鹿晚晴回答，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，"找物理辅导书。"
林暮看了她一眼，似乎想说什么，又咽了回去："需要我推荐几本吗？我以前用过不少不错的。"
鹿晚晴本想再次拒绝，但想起刚才他对小女孩的温柔，话到嘴边变成了："...好啊。"
林暮眼睛一亮："真的？太好了！我知道有本《物理其实很简单》，特别适合基础薄弱的学生。作者讲得很生动，一点都不枯燥。"
他兴奋地说着，手舞足蹈地比划，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。鹿晚晴忍不住嘴角上扬，这个人的快乐总是这么有感染力。
到了书店，林暮熟门熟路地带她找到物理辅导区，抽出几本书一一介绍。鹿晚晴惊讶地发现，他对每本书的特点都了如指掌，甚至能说出哪个章节对哪种题型最有帮助。
"你怎么这么了解？"她忍不住问。
林暮挠挠头，难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："其实我初中的时候物理也很差，后来遇到了个好老师。这些书都是她推荐的，我全都做过。"
鹿晚晴眨了眨眼，没想到这个看似全能的转学生也有不擅长的过去。
最后她选了两本书，结账时林暮主动帮她拎袋子。走出书店，夕阳已经西沉，天边染上一片橘红。
"要我送你回家吗？"林暮问。
鹿晚晴摇摇头："不用了，不顺路。"
"你怎么知道不顺路？"林暮笑道，"我都还没说我住哪。"
鹿晚晴语塞，脸颊微热。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林暮住哪，只是本能地想要保持距离。
"开玩笑的。"林暮把书包递给她，"明天见，鹿晚晴。"
他转身离去，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。鹿晚晴站在原地，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，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感觉。
回到家，她翻开新买的辅导书，发现扉页上贴着一张便利贴，上面是林暮工整的字迹："有问题随时问，我的电话：138xxxxxxx7。——林暮"
鹿晚晴盯着这行字看了许久，最后小心翼翼地把便利贴夹进了日记本里。
那天晚上，她梦见了一片夕阳下的操场，和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，无论她怎么追都追不上。